蚀(1)
(本故事纯属虚构)
已是暮春时节了,春雨绵绵,似乎总没有一丝要停的意思。窗外,远处是茫茫的绿,近处则落花满地。
“真快,毕业都快一年了。”
“是呀,快一年了。”
“这一年,我学到的东西比我从小学一年级到大学毕业学到的还多呢!”
“可不?想当初,哪儿想到社会竟是这样的险恶?”
“欲鸣,你不是有朋友在深圳吗?为什么不去闯闯呢?”
莫平的问题来的突然,我一时都不知该怎么答好了。这念头我也曾经有过,但每次都是一闪现就给否定了的。可这回……
“这地方……真他妈的!”
他的心情我自然能够理解,事实上,我又何曾有过好心情?我们都默不作声了。望着窗外,往事犹如眼前的雨丝,历历在目了。
在我的记忆中,一九九二年的八月二十二日,是永远不会抹去的。那是我开始独立生活的第一天,也是我步入社会的第一天。我还清楚地记得,那天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,我就出发去报到了。自然界也似乎是因了我的喜悦而喜悦似的:田野上,刚插下不久的秧苗还是碧绿的一片,充满着蓬勃生机;路边的小草,也棵棵抖擞着精神;露珠儿闪着五彩的光,树叶儿唰唰作响,还有青蛙呱呱地闹着,牛儿哞哞地叫着。早晨的太阳,把大地抹得一片通红。面对这迷人的景色,让人心情好不舒畅。回想四年前高中毕业时,我何曾想过要当一名教师?可命运是不由自己来决定的,我读了师范。而今的我又是多么渴望马上就是九月一日啊!在我的心中,如今只有一个愿望:那就是做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,不辜负美好的青春,不误导人民的子弟!而且,当我七老八十的时候,会有人指着我自豪的说:他曾经教过我的!
也就是在这天早上,我认识了莫平。其实他比我先到学校,但我们都没有说话。时针已指向八点,校长还没来,于是,我们聊起来了。当我得知他是省大的应届毕业生时,不禁有些为他叫起屈来。像我们这样的县,毕业于省大而当教师的一向都很少,就是一中也没有几个。而他却分配到二中来了。
“有什么办法呢?一中就一个名额,刚好,副县长的公子也今年毕业。”他怒瞪着眼,只是看天,似乎上面有人为他作主似的。
县太爷的公子我是认识的,高二以前他和我在同一个班,都在二中上的学。我们读高三那年,他爸升了官,当上了县长,他也就调一中去了。他是个吊尔郎当的人,那时,老师们提起他,没有一个不头痛的;就是当初上师专也是靠他老子的关系。但我绝对没想到的是,毕业后,他居然会去当老师!
“如今这世道,只要有钱,有好老爸就得了。别的什么都没用!”
“那天大中专毕业生开会时,教育局长说,现在已是校长负责制了,要是见习期干不出成绩来,校长有权调你出校呢。”
“无非是都想捞一把。你知道,好坏其实并没有标准。到时只是看谁的本事大罢了。”
这时校长来了,我们都缄了口。我毕业那年,他还是一个教研组长,如今的他,与先前已大不一样了。只见他挺直着腰板,目不斜视地走过来了。长长的脑袋,已有一块秃顶了,便梳些头发过去,但终究没有完全遮住,漏几道隙缝,在太阳下闪着光。短而浓的眉毛,斜向额角;细而小的眼睛,老像瞟着;颧骨凸出;嘴唇厚而略显苍白。我们向他问了好,可他并没理我们,顾自开了门进去。我们只得像做了坏事似的默默地跟在他后面,可谁知他却拿起了扫帚,我们只得退出来。等他扫了地,泡了茶,点了烟,打开了报纸,在藤椅上坐稳了,这才怯怯地进去,怯怯地说明了来意。
“哦?”校长依然看着他的报纸,喷一口烟。然后,瞟了我们一眼,说:“把报到通知单放在桌上吧。记住:明早八点会议室开会。别迟到!”之后,做个手势,示意我们出去。
走出门后,莫平不禁笑了。“这就是我们的校长?现在什么都有假的,我真担心他也是假冒的呢!“一副很是怀疑的样子。当得知我在这儿读书时他还是教研组长时,嘘出声来了:“天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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